西汉海昏侯墓发掘现场。记者 侯少卿 摄
主墓发掘、棺板已开,位于江西南昌远郊的海昏侯墓考古工地,如今已回归了沉寂。但在白色的文物保护用房内,工作人员仍在忙碌,考古发掘、保护与研究并未停止。
6月5日,新京报记者从江西省考古研究院获悉,国家文物局已经批准了对海昏侯夫人墓的发掘,目前他们正在对发掘方案进行完善,发掘工作最快8月开始。
发掘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考古领队杨军称,夫人墓的发掘最快将在八九月开始,由于夫人墓的体量与海昏侯墓相当,发掘至少需要两年时间。
在海昏侯墓园内可以看到,海昏侯墓和侯夫人墓占据了墓园最高亢、中心的位置,西为海昏侯墓,东为侯夫人墓。其他墓葬与车马坑则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它们周围。
现在夫人墓已经用黑色遮阳布遮盖起来,部分区域长出了荒草,封土靠近顶部的位置,能看到中间有一个幽深的盗洞。2011年,海昏侯夫人墓曾被盗墓贼“光顾”。现在盗洞已经被钢架和木板保护起来。
竹简或有失传1800年的《齐论语》
发掘之外,文物保护也在同时进行。在16摄氏度、恒温恒湿的文物保护用房内,墓中出土的5000多枚竹简已经进行了剥离、清理,目前静置于水中。
清理竹简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竹简的文保工作包括以下几个流程,首先是发掘阶段的提取,再是保护阶段的清理、剥离和洗简、加固、脱色等程序,最后才是用高清照片来进行文字释读。
杨军说,现在竹简正处于保护阶段。在竹简剥离后,工作人员曾经进行了一次初期的红外扫描。在这次扫描中,他们辨认出竹简中有《论语》、《易经》、《礼记》、《孝经》等儒家经典,还有《六博棋谱》、《悼亡赋》及养生类医书。
此次发现的《论语》,专家推测为失传1800年的《齐论语》,其中有一篇《知道篇》,在现行《论语》中没有,这一发现被网友戏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论语》更新”。
但杨军说,竹简的保护阶段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这是由荆州文物保护中心完成。之后他们将交棒给北京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中心,来完成竹简的开放性释读。但据工作人员估计,最快也要到明年年初才能开始。
焦点1 侯夫人墓内会有什么东西?
谈到海昏侯夫人墓,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海昏侯夫人是谁?
据史书记载,刘贺有16位夫人,她们为他生下了22个孩子,11个男孩,11个女孩。但关于刘贺正室的信息,则寥寥无几。
有一条记载是,在山东昌邑时,他有位夫人是当时大臣严延年的女儿,但据专家分析,这位夫人在山东已过世。
主墓中出土的奏牍提供了一些新的信息,在一份当时海昏侯夫人给太后的奏牍写有这样的字样:“海昏侯夫人,妾待,昧死再拜上书太后陛下”。杨军认为,这个“待”应该是这位夫人的名字。
2011年,夫人墓被盗,盗墓贼接着盗海昏侯主墓,被村民发现而未果。杨军分析,盗墓贼先盗夫人墓,一方面是因为夫人墓表面的封土看起来更大,另一方面是他们不清楚汉朝以右为大的尊卑体系。
他认为,“盗墓贼应该是盗夫人墓得手了,盗到了东西,才想到回来盗主墓。”因此,一些考古人员认为,夫人墓中的状况可能不容乐观。
但墓中的具体状况,以及侯夫人的身份等细节,都要发掘后才能了解。这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焦点2 刘贺的牙齿里藏着什么秘密?
揭开棺盖,考古人员发现,虽然骸骨保留不多,但刘贺的牙齿却相对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漆面罩之下,他的上下齿紧密咬合在一起,牙齿上方,还能辨认出小部分鼻骨痕迹。
携带着刘贺DNA的牙齿,已经于2016年被送往了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和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进行检测。
它被称为“非常非常重要的发现”,因为牙齿所携带的信息可能是惊人的。
首先,它可能可以帮助寻找到刘姓皇室的后代。此技术的原理是,Y染色体永远是父子相传的,子代能完整地继承父代的Y染色体主干而不受混血影响。
杨军说,“现在我国所有刘姓DNA资料还是蛮齐全的,但是这些DNA的资料里面,搞不清楚哪一个是刘邦和汉武帝传下来的皇室血统。有了海昏侯的牙齿就可以实现了,他是正宗的皇室成员,汉武帝的嫡亲的孙子。”
据工作人员介绍,DNA技术曾多次在考古中使用。2009年,河南安阳曹操墓深陷真假纷争,复旦大学历史学系和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就曾联合宣布,向全国征集曹姓男性参与Y染色体检测,用DNA技术解答“曹操墓”真伪之争。
除了遗传信息之外,杨军称,牙齿还可透露更复杂的信息,比如海昏侯去世时的年龄、平时的食物喜好、疾病状况,甚至可以恢复他的形象。“这是属于生命科学领域的事情,理论上肯定可以做得到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很复杂,所以需要时间。”
焦点3 失传的《齐论语》意味着什么?
在主墓出土的众多竹简中,海昏侯考古团队公布了两张竹简图片。这是他们在做红外扫描时的发现。
这两张竹简为同一支简的正反面。竹简正面写有“智道”,反面写有:“孔子智道之昜也,昜昜云者,三日。子曰:此道之美也,莫之御也。”
汉代“知”、“智”互通,由此可知,“智道”即为“知道”,这枚竹简上书写,就是《齐论语》第二十二篇的篇题——“知道”。
在古代,流传的《论语》包括三个版本,《齐论语》、《鲁论语》和《古论语》。分别是在齐国旧地流传、鲁国旧地流传、用古文字所写。
《齐论语》和《鲁论语》、《古论语》最大的区别是多了两篇,一篇叫《知道篇》,一篇叫《问王篇》。
而现行的《论语》,是西汉末年的安昌侯张禹把《鲁论语》和《齐论语》综合后的版本,《齐论语》到汉魏时就失传了。所以人们至今不知,《知道篇》和《问王篇》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杨军说,如果到释读时确是如此,那在整个中国学术界、可能在世界学术界都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
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辛德勇则认为,《知道》一篇的发现,主要是可供人们了解《齐论语》这一部分独特构成的内容,价值较为有限。“假如在今后的清理过程中,除《知道篇》和《问王篇》之外,还可以发现其他一些《齐论语》内容的话,或许会有更为深刻、同时也更富有学术内涵的意义。”(记者 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