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洋杨静 一样初心别样深情

2017-03-20  A+ A-
  春寒料峭的早晨,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北影小区拜访著名表演艺术家于洋、杨静夫妇。尽管北京电影制片厂的门口依然有群众演员在等角色,但厂门内,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更显出那几栋红楼的寂寞,北影厂已辉煌不在了。

  于洋、杨静老师的家在厂区后面的北影小区中,老式的塔楼,两套打通的单元房。于洋、杨静老师正在一边看微信,一边等我。于洋老师87岁,杨静老师89岁。我和两位老师预约采访都是用微信联系的,甚为钦佩。他们的客厅中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照片,有剧照、全家福、朋友们的合影等,一看就是到了表演艺术家的家中。

  这几年于洋老师因为腰椎间盘突出做了几次手术,目前还在休养恢复中,但他气色很好,脸庞上依然不失当年英俊刚毅的神态。于洋老师是一再拒绝采访的,他觉得他已离开银幕很多年了,他怕喜爱他的观众失望。于洋老师感谢那些还在关心着他的观众,他想告诉他们:我现在生活得非常好,非常幸福。

  每天晚上于洋老师会看《新闻联播》,也会看一些好的影视剧。他提到,“你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北影厂门口那些群众演员了吧,都想当明星,但什么是明星,我们那时候想的是为社会服务,给社会多做贡献,现在都是个‘钱’字,价值观不一样了。尽管我们现在年龄大了,但我希望国家好,希望人民生活好的信念没有变。”

  谈话中上午的太阳渐渐地暖了,于洋老师要像平常一样到院子里晒太阳。杨静老师嘱咐保姆:“你们去吧,一定要穿暖。”

  后来的采访是和杨静老师谈的,她谈起了于洋艰难的童年,谈起了他们两人的相知相爱,当然也谈到了他们失去了12年的爱子于晓阳,泪珠从老人的脸庞悄然滑落。再回首,他们曾经拥有春光又失去春光,现在依然在搀扶前行。这时,那首伴随着于洋的形象而深入心灵的歌声不由地会响在耳边: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于洋

  苦难童年练就的电影明星

  于洋的童年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度过的,他从未见过父亲,连照片都没有。

  于洋的父亲于大德是北京一家粮店的少掌柜,山东人,母亲淑珍是生长在新街口大四条里地地道道的北京姑娘。在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是于洋的两个哥哥后,少掌柜的父亲老掌柜带着儿媳妇和两个孙子回山东老家探亲。在山东的婆婆第一次见到儿媳和两个孙子,自然是欢天喜地。

  然而,就在全家迎财神、准备年夜饭的时候,从北京传来消息,少掌柜因为饮酒作乐,招来了一场大火,整个粮店化为灰烬。变故使老掌柜一病不起,少掌柜闯了祸不敢回家不知去向,北京儿媳淑珍只能留在村里回不了家了。

  日子一天天地熬着,秋天来了,一个月光如水的深夜,淑珍听到有人“咚咚”地敲她的窗户,拉开门闩,于大德不敢惊动老人溜进了屋子。夫妻俩抱头痛哭,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个既幸福又痛苦的夜晚。清晨,于大德把从北京带来的点心留在父母门前,磕了两个头,永远离开家乡闯关东去了。

  带着两个儿子的淑珍艰难地在农村生活,她学会了各种农活,得到了乡亲们的信任。而这时她发现怀孕了,她在饥饿、冰冷和孤独中生下了三儿子于延江,就是后来的电影明星于洋。

  几年后淑珍听说丈夫于大德在东北的村子被日本鬼子整村烧毁了,于大德和村民一起葬身火海。她始终觉得丈夫还在东北,要去追寻……乡下的日子也实在过不下去了,淑珍只得把大儿子送到东北的铁路上学徒,二儿子留在了山东乡下,她带着6岁的于洋去闯关东。

  在长春,母亲给人家当保姆,于洋被送到了孤儿院。因为受不了孤儿院的苦和想妈妈,夜里,于洋在大雪中逃离了孤儿院,二三十里的路跑了一夜回到长春找到雇主家见到妈妈时两人拥抱大哭。雇主是北京来的曾教授,看到母子俩可怜,就把于洋留在了家里,并让他去上学读书。

  转机是从他12岁那年开始的,于洋在一个电影中演了个农村孩子,导演很满意。后来他又演了些群众角色,赚点钱交给母亲补贴家用。

  苦难的童年成就了大明星。他从中国人民电影第一部短片《留下他打老蒋》开始到第一部故事片《桥》,以及《生活的浪花》、《英雄虎胆》、《青春之歌》、《水上春秋》、《大浪淘沙》、《戴手铐的旅客》,这些经典的电影中都和于洋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杨静

  和于洋定情在长春南湖边

  杨静是从第四野战军带着四平战役的战功调进北影的,她是蒙古族文艺女青年,蒙古族名字叫德勒格尔玛。1949年她第一次迈进北影大门时,还穿着南下时的军装,背着军用挎包,皮带上挂着个搪瓷缸子。杨静的美不是那种浓眉大眼式的漂亮,而是像山口百惠样的恬静有味道。杨静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和于洋演一对恋人的《革命姻缘》。

  早在摄制筹备时,导演严恭听从电影局领导陈波儿的推荐,起用刚从部队调到北影的演员杨静,导演率摄影师聂晶、杨静,他们专程到山东海阳县体验生活,他们与女战斗英雄孙玉敏白天一起劳动,一起埋地雷,年训,晚上一起学习采访。开拍前,由于洋(演员组长)带全体演员又一次下农村生活,也是白天劳动,晚上座谈。有一次,房东大娘端来了烤白薯、土豆,于洋、杨静同时伸手去拿一块白薯,手碰在了一起,他俩都不好意思地把手缩了回来,对视着笑了。在戏中,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演感情戏,生活中,两个年轻人的心也靠在了一起。然而,在部队时,组织上曾给杨静介绍了对象,那个时候,书记每天追着她谈话,批判小资产阶级恋爱观。

  《革命姻缘》杀青时正赶上抗美援朝,影片改名为《卫国保家》上映,女主角杨静红遍大江南北,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

  三年后的深秋,正在河北农村体验生活的杨静接到通知去长春拍摄电影《结婚》,她的心快跳出来了,当时于洋就在长春。“分别的恋人”要见面了吗?到长春的第三天,杨静的门响了一下,一张纸条从门缝下塞了进来,于洋约她在南湖见面。冬天临近了,长春北风凛冽,雪地上笼罩着朦胧的夜色。于洋从挎包中掏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兔毛围巾给杨静围上,爱情在冬夜中温暖了两个年轻人的心。

  现在快90岁了,杨静老师讲起当时的情景还是满溢着幸福,那一条围巾在她的叙述中还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在眼前,她说:“于洋这个人,我崇拜他,爱他!”

  于晓阳

  才华导演英年早逝父母泪长流

  于洋、杨静的儿子于晓阳在23岁时拍摄了电影《翡翠麻将》,奠定了他在中国第五代导演中的地位。他成名后,《北京晚报》曾对他进行了两次专访,一次是本文作者的《“小于导”的目标——访北影青年导演于晓阳》,一次是本报资深电影记者陈滨的《走进生活——记青年导演于晓阳》。

  那时的于晓阳具有典型的“八十年代新一辈”的特点,才华横溢,洒脱不羁,又时常在艺术碰壁时苦闷不已。2003年,坚持独身主义的于晓阳43岁时在新疆遇到了著名歌唱家迪里拜尔,两人没有经历恋爱过程迅速结婚了,这给了父母极大的安慰。然而,不幸有时来得非常突然。

  2005年是中国电影诞生百年,于晓阳导演筹拍中影集团的《爱在北纬30度》,他多次表示:“我一定要将这部影片拍好,献给电影百年庆典。”于晓阳2004年底到湖北恩施为电影采景并筹资,连日奔波,身心疲惫,在2005年1月7日晨5时返回北京的火车上突发哮喘去世,当时他不到45岁。

  现在12年过去了,杨静老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是那么地伤痛。那天早上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和慌乱,怎么待着都不舒服,从早上4点多一直枯坐到6点多钟,吃了安眠药也无法入睡。7点多,应该是晓阳到家的时间了,他把晓阳的房间又打扫了一遍,还在他床上铺了电褥子。他们买好了油条、做好了早餐等着晓阳到家。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晓阳一点消息都没有。迪里拜尔正在欧洲演出,也一遍遍地打来电话询问。10点多钟,门铃响了,进来的是中影集团的领导……

  那段时间里,两位老人整日以泪洗面,迪里拜尔痛不欲生。

  电影百年的庆典来了,于晓阳壮志未酬,于洋、杨静在悲痛中站立起来,相携相扶出席了庆典的系列活动。在那一年,于洋获得了“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和“国家有突出贡献的电影艺术家”的荣誉。

  为了总结于洋几十年的电影生涯和纪念爱子于晓阳,杨静老师在70多岁时学会了用电脑,和朋友们一起写作出版了两本书《在大海里航行——于洋传》和《我要主持我的追悼会》。

  记者手记

  在采访和写稿的这些天中,心情也总是难以平复。在于洋老师还风光的年代里曾经采访过他,他神采飞扬、笑声朗朗;也在于晓阳青春洋溢时采访过他,前途无量、风采激昂。然而当这一切都过去后,生活还在继续,归于平淡,更为踏实。

  于洋、杨静两位老人生活在平常而幸福中,他们的女儿女婿外孙女都在美国,也时常回来看他们。侄子们也都有很好的工作,成为了社会的栋梁。他们依然热爱生活,关注社会。在家中,杨静老师这些天正在收拾那些用不到的衣物,她要把这些东西寄到贫困地区去,“那里的孩子们需要。”她说。(记者王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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