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酒厂大门。 本文图片均来自上游新闻
这几天，茅台酒厂的5年来首次对外招工“火”了——几十万人不仅要争夺2000个报名名额，更重要的事争337个入职名额，竞争激烈堪比“公考”，报名网址开启还不到半日，服务器便陷入崩溃。
在茅台当一名制酒制曲工人，就是坊间所说的“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好工作”？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从茅台内部多个信息源证实，“刚进去的人一年拿到10万元不成问题”。
在茅台一年收入10万元，这钱好挣么？答案是没有人能躺着把钱赚了”，实际工作中除了拼体力，忍高温，还要适应三班倒的工作制。
一家老小，拼在体测“预跑道”上
6月27日晚7时，仁怀县新一中的门口人头攒动，“盛况”一直持续到当晚9时，校内操场清场，热闹的人群才在保安要求下渐渐离开。
事实上，新一中正式对外开放时间仅为下午5到6时，这天却是例外，“不速之客”都是前来熟悉考场的学生和家长，之后两天，他们会在这里挑战茅台社招的第一关：体测。
考生和家长入场心切，不少堵在门外，甚至与校内保安起了摩擦。一名门卫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让他们在开放时间来，他们不来，过了时间又都来堵起”，双方几乎“干了几架”，为此，将在茅台体测的几天里灵活安排，当晚9点13分才清场。
部分家长在外抱怨时，袁朗已在操场上跑了6圈，他的父母和姑妈，还有5岁的小侄女一起陪着，袁父负责掐表计时。
6圈下来，袁朗扶着膝盖低头喘着粗气，身高1米8的他身形微胖，袁母和姑妈递给他矿泉水，嘱咐小口喝，别喝太多，袁父盯着手机叹道：“总是差十几秒”。按体测标准，男生跑1000米，女生跑800米，超过4分30秒则不合格。
休息不到两分钟，袁朗开始跑第7圈，袁父一边掐表一边喊：“别跑两圈就走路了，坚持住！”
陪练的父母并不少见。晚8时，七八名中年男子手机开着倒计时，挨着孩子的跑步轨迹，在操场中间来回奔走，“加油”、“冲”、“快点”或“稳住”，还有报时声，声声不绝。
当晚陪练的家长大都是仁怀本地人，他们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当地都知道茅台里工资高、福利好，“哪个不想进嘛？”，何况，此次对外公开社招是五年来第一次，所以期待很高。
在操场的1000米终点处，人聚甚多，20多人两面围住一名男子，听他讲话，该男子全程“围观”了27日白天的考试，便侃起考试规则，现场设置，终点线过线的判定等等。
“两台摄像机是交叉摄像的，公平不用担心”，他挥舞着手比划，倒计时在在跑道内测，“是个圆柱形的电子机器表”，终点线的另一端有一台摄像机，平行对准终点线，另一台摄像机在终点线的垂直前方。四下的学生家长都屏息听他讲。
9时13分，保卫人员向操场晃动强光灯要求清场，人群才散去。
4名从贵阳赶来的考生慢慢往校外走，神情忧虑。“有点紧张，今天状态也不太好”，一名男生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他们在当天下午才到仁怀，试跑三次有一次没过，“希望明天运气好点”。
29日晚7时，为“迎战”次日体测而来考场提前适应的考生。
天不作美，体测遭遇骤雨也得跑
28日，体测第二天，雨从一早的7点开始细细地下，愈下愈大。
本应早上8点开始的体测因雨延后，第一组开跑时已近8点30分。再往后，不住的雨水还有加急的趋势，陪考的家长和学生们在校门口外等候，撑着雨伞来回走着，一边向操场方向张望去。
“不知道他被分在了哪个组，越往后就越糟了。”周柳玫是陪男朋友来的，两人都是今年刚毕业的贵阳财经大学学生，也都报了名，但周柳玫没能挤进“宕机”的报名网站，她苦笑着说，仅她认识的就有十几个同学报名，最后只有七八个人报上了。
相比自己的就业取向，周柳玫眼下更忧虑的是男朋友的体测考试，“他平时本来是能过的，但雨这么大，有没有影响就不知道了。”
过了10点，雨量明显加大，但操场上的体测并没有停，门外等候的人群里也充满了抱怨声。有家长趴在门禁上，辨认雨中体测的人中有没有自家孩子，这天上午共有16组，每组20人参加体测。
雨势更加凶猛，体测暂停，还剩下六七组人员集中到音美电教学楼避雨，一名穿着橙色运动衫的男生神情茫然，他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自己是避雨前体测的一批，“前一天还轻松跑了4分10秒，这次没过”，脸有愠色。
雨势不见减缓，现场的监考人员表示，体测必须按时完成。过了约30分钟，监考人员将下一组考生叫到一起，通过对讲机协调操场人员，问“能不能跑”，但久久不能下决定。到11点11分，雨稍小，考生重新排队回到操场。
天公不作美，没过多久，风雨加剧。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现场看到，操场上积水处很多，远远跑在第一位的考生在途中绕过水洼，而后的考生则没有避过，整个裤脚被踩起来的水花打个透湿。“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很绝望啊。”还在排队等候的一考生顽笑说着，还作“栽倒”状。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现场观察发现，倒计时在截止时会发出“嘟嘟”的警报声，以此观察，每组考生在警报响起后还没到线的一般1到2人，最多4人，淘汰率不高。
体测仅是茅台公司此次社招的“第一关”，拿到报名名额的共2000人此后还有层层选拔，最终确定录用337人，竞争非常激烈。
29日上午，冒雨进行体测的考生，地面有明显积水。
茅台待遇一年10万元不成问题
此次茅台社招早在报名的阶段，其激烈程度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被称“堪比公考”。
6月21日，茅台官网上公布招聘信息，在22日正式报名首日的这天，仅报名人数之巨就“挤爆了”报名系统，到23日才恢复。据观察者网报道，直到25日报名截止时，茅台报名网页点击率达到499.77万。
这是一个怎样的岗位？据招聘简章，茅台酒厂此次招录的是制酒制曲工人，共招337人，其中男工312名，女工25名，要求年龄在18到28岁，本科以上学历，专业、地域不限。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五年来茅台酒厂第一次对外公开社招。
一名了解内情的人士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过去5年，在国内一线酒厂普遍出现业绩下滑的背景下，茅台酒厂效益也转为平稳增加，但受到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并未公开社招，“这两年一线酒厂的势头好转了，茅台也有很多扩建工程和项目，因此有了用工需求。”
该名人士称，本来是一次普通的正常招聘，如此火爆让“从上到下都觉得意外”，他分析，这可能是目前严峻的就业形势的一个侧面和缩影；另一方面，“茅台酒厂的工资高，福利好，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
沈楠在茅台工龄6年、曾做过制曲工，她介绍，茅台酒厂待遇在仁怀来说非常优厚，基本工资5000元，过几年就能拿满，另外每月有粮食补贴1950元，而制酒制曲工人的年终奖最低4万起，再综合各种生活福利，“刚进去的人拿到10万年薪不成问题”。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从多名制酒制曲在岗、曾在岗的人士处了解到，其实酒厂新人的待遇也有差别，在学历上，本科生两年可拿满5000元的基本工资（第一年50%、第二年100%），高中生则要5年（第一年50%，多一年加10%），大专生要3年。
上述内情人士介绍，外界盛传的年薪10万、13万并不夸张，但这应该是酒厂工人收入的平均数，具体收入高低还由业务绩效的考核决定，“有高于这个数的，也有低于的，不能一概而论”。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了解到，此次拿到名额的2000名考生中，除了体能测试，还要进行文化课考试（包括高中语文、数学、时事政治）、体检和岗前培训，均符合岗位后，以成绩排名从高往低按名额录用。
此外，此次招录人员有3个月试用期，合格后方可成为三年期的“合同学徒工”。
一考生（左）顺利通过体测，在朋友搀扶下离开考场。
拼体力耐高温轮班倒，“这钱难挣”
随着招聘之“火爆”的舆论漫延，制酒制曲工被传为“工作5小时、年薪13万”的令人艳羡的工作，不少网友表达了浪漫的想象。
“那都是圈外人的说法，太荒谬了。”多名茅台职工告诉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制酒制曲工非常辛苦，尤其制酒工有大量重力体力活，都由男性担任，这也是招聘设置体测的原因之一。
他们强调，尤其是新人刚进酒厂的前两年，工作非常辛苦，每批招聘都有无法承受而离开的新人。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了解到，茅台酿酒以人工为主，使用传统工艺手法，“肯定累，非常考验体力”，去年才进入茅台酒厂的制酒工人吴凯介绍，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车间温度40多摄氏度，汗流得不及，一般穿着轻薄的短裤背心工作，整个车间密不透风。
吴凯介绍，即便夏天以外的季节，由于茅台酿造本身就热，车间温度也很高，加上手里要一直不断地干活，铲酒糟等，每班14人轮换休息，“一般工作的8个小时，断断续续要休息3个小时”，才能在这种环境里挺住。
另一方面，制酒工的工作要倒班，常昼伏夜出。吴凯介绍，他所在的制酒工岗位一共9个轮次，有早班、中班和长白班，其中长白班是正常上班时间，早班从凌晨4点开始，中班从10点开始，8个小时的工作间能轮流稍作休息，但没有午休一说。
“我们都想上长白班，不用太早起了。”吴凯说，但他即将面对的又是早班，凌晨3点就要起床，“为了生活也能忍下去，没那么多矫情。”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了解到，此次招聘虽明示招收制酒制曲工人，但并不意味着会一直在此岗位上。
上述内情人士介绍，此次招聘学历要求到本科以上，一方面，“目前在国企等单位招聘中，本科学历基本是共识的必要条件了”、“茅台的制酒制曲工艺也需要后续有人，有了本科的门槛，这对传承也是有帮助的”；另一方面，除了岗位招聘外，此次招聘也兼具“人才储备”的性质，表现优异的人员，也可有其它的晋升渠道。
茅台酒厂有一套庞大精细的考核评价体系，工人的调任与工资等，都直接与业绩、表现等最终评价挂钩，甚至精确到工人所在的车间班组产品的毫升之差，“付出多少，拿到多少这是一定的，别只看到外面风光”，面对网络一些传言，他感叹说到：“就一句，真的没有人能躺着把钱赚了。”
